天天简讯:【补档】流星
来源:哔哩哔哩     时间:2023-01-25 06:59:22

流星

一切东西都在陨落,就像我看到的流星。


【资料图】

陨星从天际中划过,总是这样,它生来就是要掉下来的,村子里最年长的人类——妹红是这么说的。

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,如果流星不会从天上掉到地下,哪里能称为流星。“陨”,本意就是从高处掉下,带了这么个字,又怎么不会掉下来。

流星,叫陨星也无妨了,带着来自天空的馈赠——铁,打开了新时代的大门。书上会写,这是上天神明所赐予的神物,当敬之,用之需慎。妹红每每路过,看到这种东西就会啐一口唾沫,然后抬起她高贵的头颅走开了。我知道她究竟是想说些什么,因她曾经说过。

“我们打铁,只是因为它好用而已,流星掉下来便掉下来,不掉下来,我们便不打铁了么?”

她常常会在寺子屋门口,面对着围了她一圈的小孩发此高论。孩子们也往往听的很认真,直到慧音咳嗽一声,有的听话的孩子便退去了,此后又是一声敲门声,有的胆怯的孩子也退去了。顽劣的孩子,比如我,向来是不会管这种把戏的,这种时候慧音便一定要我们实实在在地吃一记头槌了。然而即使这样,妹红还是天天的来,日日的来,我们也还是天天地围在她的旁边。

这种事情已经是十多年的事情了,现在的妹红不会再去说这种事了,因为实在是没意思,村子里的小孩又哪里想得到打铁这种事。或许原来听妹红说话就不是因为对打铁的热衷?或许原来只是觉得妹红可以当作一个笑料?

这些现在都不清楚了,只知道妹红从那以后就搬出去了村子,一个人隐居在竹林里。

隐居这个词,似乎也很符合妹红,有一种很长久的感觉了。让人感觉既熟悉,又陌生。有人喜欢隐居在深山之中,牵牛耕读;有人喜欢隐居在酒肆之间,装疯卖傻。妹红选择的地点是竹林,似乎也是没别的地方可选了。

我也去过妹红的竹林,一次而已,一次一天。竹林里实际上是非常安静的,安静到脚踩在枯枝叶上的声音都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。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,索性也就顺着流水,装作手里有个酒杯,把它放进流水中,等待着有缘人拾起它痛饮一番随后抚琴高歌。曾经有七位贤人就在这竹林中相会,脱离尘世的苦恼,回归本心的放荡。纵酒狂欢、纵玄论文、琴瑟和鸣,据说是一派这样的场面。我已经看到了妹红的竹屋,但是想到这样的场面,一下就索然无味,于是便归去,不满充盈了我的心头。然而妹红终究是妹红,没有让我失望,用她独有的骂街来为我送行,我想,所谓俗雅总归是一样的,妹红一口一个“去他妈的”,听惯了总归觉得这也是一种格调。是的,我花了足足一天在去竹林的路上,最后却面都不见就回来了。那么我获得了什么,这次旅行?什么都没有,骂人的欲望却是高涨了起来。

偏偏也就在回去的那天晚上我被一个酒鬼给缠上了,拍着我的肩膀,晃了好几下,唱着什么“凤兮凤兮,何德之衰,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”,唱完就跑了。我学着妹红啐了一口唾沫,然后骂了一句“去他妈的”,这种低俗的话从我的嘴里蹦出来是我原来所不能想象的,然而第一次操作的感觉倒也不赖,然后嘴里就一直念着这四个字,见人就骂,感觉心境一下就平和了起来。

流星又从天空中划过了,在我写这文章的时候,所以我放下了笔出去看看。

流星是可以许愿的,守矢神社的巫女早苗在村里是这么说的,她虔诚的样子也确实吸收到了众多的信徒。现在流星真正地来了,想必他们应该是在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下许愿吧。大天狗饭纲丸龙则认为应该用更专业的手段去窥探星空,比如去租借她的三脚架和相机,一次一人,一人一小时三百,事实上她也确实赚了个盆满钵满,据分析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玩意又新鲜又高端,为什么不去呢?而我既不会去许愿,也不会去用那高精尖的相机,因为我没有欲求,我只是单纯地看流星落下拉出的光线。

最近的流星似乎也是越来越多了,但与我印象之中总有点不太一样,却又不能说得明白。慧音看我抓耳挠腮的样子,干脆就告诉了我那是因为流星没那么亮了。我深感赞同,随后就把这句话加了上去。

流星的亮度确乎是越来越低了,许愿的、以此谋生的人也越来越多了。我曾经梦到过一个女人,十五六岁的样子,一脸哀怨地看着我,然后抱上我的脖子。

“我好累,抱紧我。”

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,手足无措间只能任凭她抱上来为所欲为,随后她亲了上来,与我交合。随后发生了什么,我不知道,只知道那是一个很长的夜晚。

这个梦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,因为我一向是禁欲的,我追崇柳下惠的坐怀不乱,而今却自己破了功,这样的事又能去责怪谁?说到底人家也献了身子,反过去责怪她不是太没良心了吗?我痛悔这样的事情,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又该去做些什么?不承认么?还是干脆地忘掉?我也不知道。

我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发生了什么,除了慧音。结果妹红一听到这种事就火速赶过来嘲笑我,说我连个女人都搞不定。我觉得很无趣,就把她推到了门口,结果撞上了八云紫。

为了纪念幻想乡的伟大功绩,要铸造青铜雕像,为此需要熔炼的火,因此需要妹红。妹红听完骂骂咧咧地提上锤子回去了,在我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之前,俗话说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”,但我不是君子,我现在就想笑回去,只是八云紫没给我这个机会。

我拿着设计图纸,白的,在桌子前傻傻地坐着。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八云紫为什么会把绘图纸的事交给我,但拿了也就该做。随后我想到了青铜九鼎、十二铁人,索性大笔一挥照着书上的图就画起来了,管它最后什么样,反正铸造的事情不归我管,造不出来就是他们铸造不力,与我无关。

吹熄了蜡烛以后,很不幸的,我又看到了她。她抢走了我的文稿,然后点了支蜡烛,在摇曳的烛火下撕掉了我的文稿。我很不幸地失去了我上一周的进度,幻想乡不幸地失去了它足足十年的历史。我本来想发火的,怎么也要让她见识一下我的怒火,但总归有愧疚,也就大手一挥,似乎很潇洒的样子。

然后她就笑着爬到了我的面前,抽走了我剩下的文稿,我心里痛的在流血,嘴上却不能有什么表现,索性就给她送过去了。她撕了,笑了,然后开心地看向我来。千金难买一笑,这几份文稿又算得了什么,算了算了,只要开心就好,不要拿这玩意儿出气总归也还算是物尽其用了。

她笑着抱住了我,我想我突然有些明白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感觉了,但我终究不是姬宫湦,所以我咳嗽了两声要她走开,结果我又醒了。这不是什么坏事,至少总归没有往更糟的方向发展了。我想,我总归还是做到了“发乎情,止乎礼”。

青铜九鼎、十二铁人,总归还是熔融了,现在再也找不到踪迹;昭陵六骏、清明上河,总归还是消散了,现在再也没办法触摸。我其实对这些是相当的清楚的,他们曾经是鲜活地活在我们的生活之中,作为我们的器物、理想,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而存在着。妹红说这种东西实在太正常不过,藤纹也就是一样的,从外面买件衣服,能轻松地看见纹路,但是带着藤纹的藤原家却是再也不可能出现的事情。慧音说这种东西应该存在于博物馆里,让其他人瞻仰,告诉他们这种东西的神圣性,这是上个时代的人所必须经历的事情。

打铁熔炼这种事能不能去找到其他的人呢?我尝试过了,但是没有什么办法,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会这种技术了。倒也是,河童有更先进的浇筑法,只需要交出一点点的金钱,就可以获得无量的钢铁,又有什么必要面对炽热的铁水,满头大汗地去打铁呢?那么让妹红自己去找人给自己打打下手呢?这种事也不行,因为村子里的人说妹红是个怪人,不住在村子里却要住在人迹罕至的竹林。但是这种行为却给了村子里的人灵感,年轻人们纷纷说着等到自家老东西过了七十,就把他们送到竹林里去和妹红作伴。慧音听到这种事,就会很气愤地抓住他们然后赏一个头槌。

“说得很好,但是下次还是别说了。”

妹红听完这种话,就这么回了一句,然后继续抡锤子。妹红的时代,是铁器运用的时代,礼器、武器都可以得到运用。

“陨铁是最早的来源,但是我们不依赖陨铁,不要去把流星当成我们走到现在的衣食父母。你们这些作者就喜欢天天吹什么天外玄铁,我呸,没有锻造什么都不是。”

妹红打铁的时候,我如果在她那里,她就会这样对我说,然后就一言不发了。其实我听一些人说过,妹红原来不是打铁的,也不像现在这样又火爆又沉默。妹红原来是一个小姐,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种,抡锤子这种事对她来说应该是不可想象的,然而她还是举起来了锤子。这中间的转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也许是藤原家覆灭的时候,也许是她学会用火的时候,也许是村子里面再无铁匠如同现在这样的时候。我问过她很多次,但她都只是吹一下自己的头发,“哼”一声,又继续抡锤子。说实话,妹红抡锤子是很有观赏性的,因为妹红的身形很好,手臂也出人意料的细,抡起锤子来就像跳舞一样。她抡锤子也是很有规律的,节奏掌握的很好,两相结合,她一人便在这台子上舞蹈了。可能这也是我喜欢到妹红这里来看她打铁的原因。

在我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,八云紫正在庭院里准备雕像的落成仪式。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碰到了慧音,在寺子屋里。她最近似乎心情也是越来越不好。她是不是最近被什么坏事缠上了身?是不是被同学所轻视了?慧音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一样,告诉我都不是。我想我相信她的话,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孩子对她毕恭毕敬地鞠躬,看到她的点头后如蒙大赦般地逃走了。

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她苦恼的地方究竟是什么,应该就是因为同学们对她太过尊敬了吧。在我小的时候,慧音总是笑眯眯的,虽然我很顽劣,总是要挨慧音的头槌,但是那之后她又总会揉着我的额头,给我上药,说温柔的话安慰我。她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老师,我这么想,我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。但是这样的事情,现在不会再发生了吧。她得到了所有人的敬重,却与所有人都走的越来越远。

“铁是这样被神话的,我也是这样被神话的,流星也是一样的。欲要使其灭亡,必先使其疯狂。”

我要走了,慧音在我的身后送上了这样的话。

我写着,于是闭上了眼。我再次看到了她。

她没有再靠近我,而是躺在地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着,偶尔地睁开一下眼睛,直着嗓子喊着“娘”,就这样喊了一夜。直到她的身体彻底地冷却下去,在我的怀里。我这样抱了她一晚上,在我的感觉里。

她给我带来的全是麻烦,每一次都是,我没有什么该去祭奠的理由,我本不该这样子悲哀,但是我真的很想哭,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想哭。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也什么话都不能说,可能这样抱着她就会让她感觉好受一点吧。

“快看,天上的星星都没有了。”

路过的人的惊呼让我抬起头来,是的,天上已经一颗星星都没有了。如果没有星星,也就不会有流星,我心里明镜似的。

“流星终于完成了它的陨落,不止是在空间上的,也是在这一千年的时间上。”

慧音站在我的旁边,对我这样说,我就这么记了上去。

紫把雕像上的布扯了下来,然后踹了一脚,雕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,一点都没有钢铁的样子。然后她不管不顾周围的目光,大笑着走掉了。

一切都在陨落,就像我曾经看到过的流星那样。

有人看到我在记录东西,于是凑过来问我在写些什么。

我是这么回答的。

“我在写我们的葬礼。”

壬寅年八月十三

稗田阿求记于幻想乡稗田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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